猪熊老头就这么躺着,慢慢地伸出手来,碰了一下婴儿的手指。婴儿像被针刺了似的,立刻大哭起来。平六想骂他几句,却又忍住了。因为他觉得老人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胖脸上,这时闪耀着一种与平时不同的难以侵犯的庄严神情。甚至站在他前面的沙金,也仿佛等待着什么似的,目不转睛地屏息注视着养父——也是情人的脸。但他还是不开口。只是他的脸上,好像刚好吹过的黎明时分的风似的,平静而愉悦地洋溢着一种神秘的喜悦。这时,他透过黑夜,在肉眼无法抵达的遥远的天空,看见即将寂寞、冷静地降临的永恒的黎明。
“这孩子……这孩子是……我的孩子。”
他这么清晰地说着,又碰了一下婴儿的手指。那手软弱无力,眼看着就要掉下来。一旁的沙金轻轻地扶住他的手。十几个盗贼都像没听到这话似的,咽一口吐沫,一动也不动。沙金抬起头,看着怀抱孩子的平六的脸点了点头。
“这是痰堵住的声音。”
平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。在婴儿怕黑的啼哭声中,猪熊老头带着些许痛苦,如即将熄灭的火把,平静地停止了呼吸……
“老爷子也终于死了。”
“这样,强奸阿浓的主子也知道了。”
“尸体必须埋在那竹林里。”
“让乌鸦吃了也挺可怜的。”
盗贼们感到有点冷似的,这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。这时,远出传来若有若无的鸡叫声。天好像也快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