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中山坚持“训政”,还有更深一层积极意义。本来民初跨越约法时期直接进入宪政阶段,应是冒进躐等,革命党人对此大都能够接受,反而认为实行渐进的革命程序论理想太高。孙中山揭露空有一纸约法,不能达成共和宪政,此为固然,而据以批评革命同志丧失革命斗志,似与情理不合。其关键在于孙中山提倡全民政治,所要达到的民权,并非通常所说美国式的代议制民主,而是瑞士型的直接民权。他认为,“现行代议制度已成民权之弩末,阶级选举易为少数所操纵”,要实践民权真义,应实行普选制度,废除以资产为标准之阶级选举;以人民集会或总投票方式,直接行使四大民权;人民有集会、结社、言论、出版、居住、信仰的绝对自由。[62]“美国之宪法,虽以民权为宗,然犹是代表之政治,而国民只得选举之权而已。而瑞士之宪法,则直接以行民政,国民有选举之权,有复决之权,有创制之权,有罢官之权。此所谓四大民权也。人民而有此四大权也,乃能任用官吏,役使官吏,驾驭官吏,防范官吏,然后始得称为一国之主而无愧色也。”[63]
按学理比较而言,实行直接民权比间接民权对于社会发展和人民素质的要求更高,国内外人士因此认为孙中山过于理想化,革命党内外反对程序渐进者,也是认为人民程度不足,不可能实行直接民权,而赞成进入代议制的宪政。孙中山不赞成直接进入宪政,表面看来似较保守,实则就民主制度的内容而言,要求却高得多。因为是直接民权,民众必须具备良好素质,革命党人训导的责任自然重大。而只有实行直接民权,才能有效地防止民主制度蜕化变质,根本改变民初以来名存实亡的代议制民主的恶相。